热带雨林 3
肖战这天回家得很晚，破天荒的晚，到小区的时候估计十一点了，他望着天上的月亮，想这一身的烟酒味应该怎么去。
他妈妈肯定闻得出，他家的猫也是。肖战等会搂住它，指不定会被挣脱掉。
路过台阶的时候，花圃里的杂草又冒了尖，夏天植物疯长得很快，也不懂下次那些小朋友还愿不愿来这里玩。王一博背着那个白色的包，蓝发稍搭在肩膀上，一步一步跟蜗牛一样。肖战没有跟上去，他们距离却不远，毕竟王一博走得慢。
肖战想喊声你快点，话提到嘴边又被咽下去。催个屁，还不是自己非要去酒吧，耽搁了时间。王一博问的那句话他没答上，他看肖战不说话，把烟头踩灭了站起来，问肖战怎么回家。
“走回去。”
“你懂走？”
他不懂，过来的时候就绕了几个弯，被人带着路才到的。这个点了路灯却不亮几盏，学校不给带手机，肖战打算怎么去的就怎么回，大不了就再抓个人问罢了。
“我送你吧。” 王一博一边打着摩托车的火一边跟他讲，肖战不知道原来他还会骑车的。
“不用。”
“那下次再送。” 王一博扶着车往前推了几步。肖战之前骑自行车都摔过一大跤，这年纪怎么有时间考到的驾照他也不清楚。王一博的脸在酒吧灯下面忽明忽暗，下次个屁，肖战想，谁还想来这地方。
“这么晚能不能别开车。”
“吵到别人，一条街都听得到。”
“好啊。”王一博停下车，跟刚才的小哥比划了几下，那人就过来帮他把车推走了。
他们这条路一句话都没说，王一博走在前面玩手机，屏幕亮一会又暗一会。班花做梦都想带台手机去学校，她爸妈不给，家里就一个宝贝女儿，说什么都要她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。肖战不懂王一博在违纪这方面怎么如此行云流水。肖战抖了一脚旁边的碎石子，觉得跟王一博一起回家比跟陌生人同路还憋屈。
到了岔路口他们也没分开走，依旧一前一后，王一博对小区熟悉得像在自己家逛一样。有些小道肖战见都没见过，他终于忍不住，“你不是才搬过来的吗？”
“对啊。”
“认路这么快？”
“我又不常上学，没事就瞎转。”王一博转身，指了指肖战他们家的那栋楼，“从这里去你们家，一分钟不到。或者走地下车场，从你们家到我们家，也一分钟不到。”
“不感兴趣。”
王一博瘪了瘪嘴，“去没去过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“滚吧。”肖战没好气地回了句，想起之前那事他就觉得丢脸，再来一次他铁定把草莓扣王一博和他那群朋友脸上。
“这么凶呀肖战。”王一博冲他挤挤眼，把耳机从包里取出来，拿在手里挥了挥，算是道别。
四十多度的威士忌，酒的劲头是后半夜才上来的，肖战睡到一半就浑身发热，连着起来上了好几趟厕所。最后一次躺回床上的时候，都快三点了，对面还是大亮着光。肖战心里暗骂了一句，王一博过的到底是哪国的作息。
上完厕所酒醒了一大半，睡不着，他翻了个身从床头拿手机，他们有一个年级群，一到周末就特别吵，消息一排排的刷，哪怕到了这个点都有人说话。肖战平时都屏蔽这个群，要找他的早就加上了好友，他回了几条消息，看见新朋友提醒那儿有人来加他。
【我是猴子。】
原来是红毛，肖战捂着被子笑出声，猴子的头像还真就是只猴子，齐天大圣一个反手作揖的表情。
-学霸，还不睡？
肖战心想这话问你更合适吧，都几点了。
-才醒。
-你跟博哥一起回的吗？
-嗯嗯。
-怪不得，他消息都不回一个。
肖战觉得莫名其妙，打了句：我看他一直在玩手机。又觉得不妥，好像自己在监视他一样。又补发了句：
-可能忘回了吧。
发完他就把手机抛到一边，睡了。
第二天醒来的时候，他看见猴子给他推了个联系人过来，头像是辆大摩托。肖战点进去看他的名字，果然就是王一博。他记得班花之前专门跟他提过一嘴，要他男朋友换上她的自拍，说男生就应该拿自己喜欢的女孩做头像。肖战笑了下，估计王一博觉得摩托车就是他的女朋友。
-怎么？
他发了个消息问猴子。过了一个小时猴子才回复，估计刚醒。
-博哥的微信。
-？
-他不是你邻居吗，邻居都不加个联系方式吗？
肖战没理解这个思路，反问了句：他之前也把邻居全加上的吗？
猴子那边回了个笑哭的表情，没后文了。
肖战想起前几天课间，班里很多女生都在要王一博的微信。王一博加了高二的年级群，但年级群是用qq建的，班花跟她们说这些男的一般不会用企鹅聊天，空间全公开的，谁评论谁点赞看得一清二楚，他们更喜欢用微信。果然，有几个女生去加了王一博的企鹅号，什么动态都没有。
快中午的时候，肖战接到了李子的电话，那人火急火燎的，开头就是一连串的问题，“你小子真是厉害了呀，酒吧都敢去了？和谁啊？还一晚上都不回来上节晚自习？想啥呢？才出的月考成绩，年级长昨天想找你聊聊，可好了，你人都不在！”
“你不帮我打圆场的吗？”肖战被问的发懵，回了最后一个问题。昨天的晚修不是强制要上的，他给手机开了扬声器，听到李子越讲越大声。
“你以前哪次没上啊，就算睡觉好歹人是坐位置上的吧。我跟老师讲你去找人借书了，谁知道你那么久都不回来，老师就站门口等着，等到猴子跑上来悄悄告诉我你去酒吧了，还跟王一博一起回去的？？”
“我说，你啥时候认识的王一博啊，你跟他一起泡酒吧干啥？”
“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样的人吗？”
“不认识。”
李子那边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，“赶紧去趟学校吧大哥，老师就差没为你连夜开小会了。”
“哦，知道了。”肖战回完就把电话给挂了。
他随便挑了件衣服往学校赶，出发的时候坚果跑来他脚边蹭了蹭，肖战拍了一下小猫咪的头，“哥哥去学校了啊，你乖点。”
高二周六是不用补课的，这个点就只有几个老师在休息室坐着，肖战整理了一下衣服，推门时候刚好撞上了拿着作业本要出来的女老师，他急急忙忙朝着老师问好又鞠躬，女老师推了推眼镜，说了句怎么周末也来学校呀，肖战真勤奋。
“是是。”他无奈回着笑。
“肖战真勤奋呀！”后面传来一个声音，他侧回头看，年纪长抱着一大捧试卷走进来。
“都知道晚修旷课了。”
他跟年级长交情不浅，没分科之前年级长教肖战他们班的化学，他对化学实在不感兴趣，每逢他的课就瞌睡。其间被抓到过几次，年级长点他起来靠墙站，结果有天实在太困了，头碰着墙也能睡着。
他无奈地抓了抓头发，叫了一声老师好。
这次谈话最后是以他的在三承诺结束的。年级长苦口婆心跟他讲了许多，从学习的意义开始，说到遵守规矩的重要性，再讲什么场合做什么事情，最后又开始扯交友问题。“肖战啊，“年级长打开电脑给他看成绩排名，“你呢，上回拿了第三，市里面勉强可以进前十，再努力一把，好好加油，大有作为啊！”
肖战嗯嗯啊啊应和着，晨会的时候听这些话他都打瞌睡，更何况这样面对面的。学习就这样学吧，以后做什么他也没想好，老师跟他谈人生谈理想，他答不上话，只觉得自己什么理想都没有。
“你把这两天的教室卫生都包了吧，两个教室，小惩大戒。”他看肖战这副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，兀自冲了一壶茶，端着杯子出去了。
“没有下次了。”
肖战拿着扫把在教室里挥来挥去，文科班女生多，教室挺干净的，年级长这个处分算走个过场，给他情面了。手机贴着他裤子口袋连着响了两下，他掏出来，今早那个绿摩托车头像发了个好友邀请给他。三个字：在扫地？
肖战把那辆摩托车戳大了看，跟车头的探照灯对视了一眼，看完又退出去，点了同意。摩托车发了张照片过来，站在门口拍的，肖战拿着扫把挥。
-？
-别人拍的。
-谁？
摩托车截了张图过来，是一个小学妹，肖战认得，她是李子心仪的女神。刚才出休息室的时候，学妹在帮肖战撞上的那位老师捧作业，确实瞄到了一眼。他没想到王一博也认得。
-无聊。肖战回了两个字。
他退出这个对话框，去找学妹的微信，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了：【哇喔，今天帮老师收作业，还遇上了肖战哦！】配图就是刚才的照片，肖战往下滑了点，绿色摩托车给她点了一个赞。估计是学妹忘了开分组，怎么就这样把自己照片发出来了。
他跟王一博确实没什么话好聊，肖战原本还想问一句凭什么都是旷课我在这里罚扫地，你还能在家躺着。字都打一半了才觉得没意思，之前李子不也说过了，跟他们还叫什么劲。
也不懂是谁走漏了消息，学妹跟王一博的事情，忽然就被全年级的人知道了。学妹是高一的名人，和王一博一样，学舞的。
她很漂亮，成熟的那一卦。估计艺术生都这样，像有特权似的，她烫了一个大波浪，人又长得高，走路的时候发尾垂在腰间一晃一摆的。别人叫她belle，跟迪士尼的贝儿同名。肖战第一次见她，还以为是学姐。她带头，领着高一那几个女生学着涂口红，小女生喜欢挑些艳的色，她不是，一般都选温柔的。
肖战被李子抓着抱怨了两天，说凭什么人家啥也没做，就一个转学生，轻松赢得了女神的芳心。
“你又知道了，没公开吧。”
“这时候谁敢放明面上说啊，要被请喝茶的。”
肖战点点头，高中之后他都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，但年级里面最三令五申的就这个，玩得再开的都不敢明着面儿说。李子趴在桌子上，他以为能消停一会儿了。
“真不懂追到了没有。”
“这也太快了吧，才多久。”他把头枕在肖战书包带子上，结果没有两分钟，李子直起身，又开始叨叨。肖战在收桌子，被他闹得停下。
“你自己问问。”
“不然你帮我问吧。”李子靠在椅子上朝肖战使眼色。“她当时还是主动加你的。”
“那都什么时候都事了。”
belle和那会儿追他的双马尾学妹是同班同学，双马尾在路上盯了肖战许多次，他知道，但肖战对她没那方面的意思。后面她送过几次礼物给他，肖战又在学妹生日的时候一并还了回去。小一年级人还真是热情不少，高一没什么压力，她隔三岔五跑到肖战他们班门口看他。
“后面就加了呗，她帮她那个朋友问事情。”
“那你不能帮你朋友问啊。”
肖战瞪了他一眼，说我推微信给你行不。李子摇摇头，讲不敢。“加喜欢的人的微信都要小心翼翼地好吗？”肖战点点头，想着确实，谁没事突然会加陌生人微信啊。李子凑过来，帮他把学妹的聊天框打开，直截了当来了句：你跟王一博昨天一起回家的？
“这么直接？”
“那不然？那我还能说什么。”
李子扭开一瓶水，吨吨喝了两口，“反正也是你的号。”
肖战发完之后李子开始坐立难安，刷刷刷翻着书，一页看不过五秒，又刷刷刷翻过去。课本在他手上开了花似的。肖战受不了，伸手将那本书摁住。
“回了。”手机屏幕亮起来，肖战挑了下眉。
-所以你想问什么？
“我去！”李子在肖战身上锤了一拳，“你看看，人家都用什么语气讲的话？”
“人家讲话就这语气。”
她们之前聊过几次天，肖战滑着聊天记录给他看，可惜十分打脸。belle用的每个词都温柔得不像话，一些短一点的句子，结尾还要带一个向上的扬的语气词。
-抱歉。
肖战被李子催促着回了句话。
-我就是，挺好奇，没别的意思。
-所以呢？
“啊！不会真成了吧。”李子捂着眼睛咆哮。
那边又连着发了句语音过来，“好奇啊，你想知道就去自己问。”
“怎么是男的声音？她爸？”
他妈的，肖战踹了一脚椅子，桌子哐啷一下，李子愣住了。肖战抓着头发跟他说，是王一博发的。
“你干嘛啊王一博？”肖战对着话筒，“用女生手机。”
那边沉默了很长一会儿，这几秒钟像是几个世纪般。肖战扭着李子桌上的笔盒，布袋子，被他拧得皱巴巴。
“我干嘛啊。”王一博的声音很沉。
“我邻居都好奇我的情史了。”
-为什么呀？
操。肖战把手机猛地一拍，盖在他们的桌子上，发出巨大的一声响，震得之前被他扭皱的笔袋从李子手腕那儿飞出去，落到了好后面。
“到底，你之前跟王一博干嘛了？”这回轮到李子好奇了，还着重强调了开头的两个字。
“能干嘛？”肖战白了他一眼。
他拽起包往门口走，“回家了，这还聊什么。”出到走廊时好像想到了什么，又回头跟李子补了句，“你女神那事我下次再问。”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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